我是被强塞进贺府的冲喜新娘。新婚夜，夫君贺明璋没碰我，

只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你就在这守着，守活寡。”他转身去了宠妾房中。当夜，

贺明璋暴毙。整个贺府陷入混乱，妾室们哭嚎着争夺家产。管家拿出贺明璋的遗嘱，

要把我扫地出门。我平静地掏出另一份契约：“按这个分。”那是贺明璋为冲喜活命，

亲手签下的秘密财产**书。契约在手，我成了贺府真正的主人。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

我笑了：“守活寡？现在要守寡的，是你们所有人。”---1我是被硬塞进贺府，

给贺明璋冲喜的。红蜡烛烧得噼啪响。屋子里很亮。也很冷。贺明璋穿着大红喜服，

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他脸色白得像纸。眼睛下面一片青黑。他喘气的声音很大，

呼哧呼哧的，像破风箱。他根本没看我。我穿着同样刺眼的红嫁衣。手脚冰凉。心里也凉。

我爹欠了贺家一大笔赌债。还不上。贺家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冲个喜吧，冲好了，

债一笔勾销。”我就被一顶小轿抬了进来。像个物件。贺明璋终于动了动。他抬起眼皮。

那眼神，又冷又沉，像冬天的深潭。看得我浑身一哆嗦。“秦素衣？”他声音嘶哑，

带着浓浓的不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是。”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刺得我耳朵疼。

“冲喜？”“呵。”他扶着桌子，有点吃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罩在我头上。

带来一片阴影。还有浓重的药味。“你就在这儿守着。”他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

砸在我脸上。“守着。”“守活寡。”他顿了顿，喘了口气。“懂了吗？”我死死咬住嘴唇。

嘴里尝到一点铁锈味。“懂……懂了。”贺明璋好像满意了。也可能根本没在意我的回答。

他转过身，不再看我一眼。脚步虚浮地往外走。门口伺候的小厮赶紧扶住他。“爷，您慢点。

”“去……去含烟那儿。”贺明璋的声音飘过来。含烟。柳含烟。我知道她。

贺明璋最宠爱的妾。听说是个唱曲儿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贺明璋病了这么久，

也只有她能近身伺候。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也隔绝了贺明璋。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红烛还在烧。蜡油滴下来。像血。又像眼泪。我僵硬地坐在床沿。

那身大红的嫁衣，像个笑话。贺明璋的话，在我脑子里嗡嗡响。守活寡。一辈子。

守着这个冰冷的屋子。守着一个厌恶我的男人。直到他死。或者我死。我慢慢抬起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凉。没有眼泪。哭什么呢？从被抬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我只是个冲喜的工具。还是个不怎么被待见的工具。我爹把我卖了。贺家把我当药引子。

贺明璋把我当碍眼的垃圾。没人把我当人。夜很深了。外面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

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我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手脚都麻了。像个木头人。

直到——“哐当！”一声巨响猛地从外面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

就是女人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划破了死寂的夜。“啊——！！！”那声音尖得像刀子。

直直捅进我的耳朵里。是柳含烟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腿麻得差点摔倒。外面瞬间就炸开了锅。“来人啊！快来人啊！”“爷！爷您怎么了？！

”“天啊！血！好多血！”“大夫！快去叫大夫！

”脚步声、哭喊声、尖叫声……乱七八糟地响成一片。像一锅滚开的水。全泼在了贺府上空。

我冲到门边。手按在冰冷的门栓上。却怎么也推不开。或者说，不敢推开。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像潮水，一阵阵拍打着门板。“没……没气了！”“柳姨娘晕过去了！

”“大管家！大管家来了！”我屏住呼吸。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心脏在腔子里疯狂地跳。

撞得肋骨生疼。门外。大管家贺忠的声音又急又怒，还带着点抖。“慌什么！都给我闭嘴！

”“你！快去请仁心堂的李大夫！跑着去！”“还有你！去把府里懂点医理的婆子都叫来！

”“其他人，全给我退开！堵在这里像什么话！”“把柳姨娘抬回她屋里去！掐人中！快！

”脚步声杂乱地跑远了些。但那种紧绷的、恐慌的气氛，却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我听见贺忠压低了声音。在问旁边的人。声音抖得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怎么突然就……”一个带着哭腔的小厮回答。声音断断续续，吓得不轻。

……柳姨娘突然就尖叫起来……”“小的冲进去一看……爷……爷他……”小厮说不下去了。

只剩下压抑的呜咽。贺忠倒抽一口冷气。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

贺忠的声音才又响起。干涩，沉重。“……参汤……谁熬的？

”“是……是柳姨娘屋里的春桃……一直看着火……没离开过……”“知道了。

”贺忠的声音疲惫不堪。

“……先……先把爷……抬回正院卧房……小心点……”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拖拽重物的摩擦声。一点点远去。外面重新安静下来。死寂。比之前更深的死寂。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点点滑坐到地上。贺明璋……死了？那个一个时辰前，还站在这里，

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命令我守活寡的贺明璋。死了？就这么……死了？

柳含烟喂了他一碗参汤。然后他就死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混乱。像塞满了乱麻。守活寡？

不用守了。他死了。我真的成了寡妇。一个……刚进门，夫君连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的寡妇。

冲喜？冲死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出来。让我浑身发冷。天快亮的时候。

我屋子的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笃笃笃。三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根本没睡。

一直睁着眼。看着窗纸一点点透出灰白的光。我走过去，拉开门栓。门外站着大管家贺忠。

2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贺忠的脸像刷了一层浆糊。僵硬。灰败。

眼睛下面乌青一片。看我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审视。有怀疑。

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疏离。“秦姨娘。”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连“夫人”两个字都省了。直接叫我姨娘。把我钉在了妾的位置上。“爷……昨夜殁了。

”他说出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府里……要办丧事。”“你，去灵堂守着。

”“给爷……尽孝。”他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苍白的脸。“没有吩咐。

”“不许离开灵堂半步。”“听清楚了吗？”那两个婆子往前一步。一左一右。像两座铁塔。

堵住了我所有的路。也堵死了我任何疑问和反抗的可能。我垂下眼。

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裙角。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听清楚了。”我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

贺忠似乎满意了。或者根本没在意我的回答。他转身就走。留下那两个婆子。

像押解犯人一样。把我带到了前院的灵堂。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一片刺眼的白。白幡。

白烛。白灯笼。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纸钱烧焦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正中间。

停着一口厚重的黑漆棺材。盖子还没合上。贺明璋躺在里面。脸上盖着白布。

只露出一个僵硬的下巴。穿着崭新的寿衣。显得更加苍白死寂。棺材旁边。跪着几个女人。

哭得呼天抢地。声音尖利刺耳。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们是贺明璋的其他妾室。赵月蓉，

周玉蕊，还有两个我叫不上名字的通房。柳含烟没来。听说她惊吓过度，又哭晕过去好几次。

大夫在看着。她们哭得很大声。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瞟向贺忠可能出现的方向。

带着一种隐秘的期盼。和算计。我穿着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红嫁衣。站在灵堂门口。

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像针。扎在我身上。鄙夷。厌恶。

幸灾乐祸。“扫把星！”赵月蓉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尖声骂，

“刚进门就把爷克死了！还有脸穿红戴绿地站在这儿！”“就是！晦气死了！

”周玉蕊立刻帮腔，眼睛红红的，像兔子，“管家怎么把她弄来了？存心让爷走不安生吗？

”“谁知道呢，冲喜冲成这样，怕不是个丧门星投胎！”“看她那副死人脸！

一点眼泪都没有！冷血！”“爷就是被她克的！肯定就是她！”议论声毫不避讳。

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那两个押我来的婆子，用力把我往前一推。“跪下！

”我踉跄一下，扑倒在冰冷的蒲团上。膝盖撞得生疼。“老实跪着！给爷守灵！

”婆子丢下一句。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瞥了我一眼。转身走到灵堂门口守着。像两尊门神。

我跪在蒲团上。低着头。看着面前冰冷的地砖。那些哭嚎声。那些咒骂声。都离我很远。

贺明璋死了。我真的成了寡妇。一个连丈夫面都没见几次。就被所有人唾骂的寡妇。

我的“活寡”。只守了不到一夜。就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寡妇。真可笑。丧事办得很大。

吹吹打打。人来人往。贺家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贺明璋虽然病着，但毕竟是嫡子。

吊唁的人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披麻戴孝。一脸沉痛地来。对着棺材行礼。

说几句节哀顺变。然后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角落里跪着的我。带着探究。带着鄙夷。

带着看戏的玩味。窃窃私语像秋天的蚊子，赶都赶不走。“喏，就是那个，

新抬进来冲喜的……”“啧啧，真晦气，

刚进门人就没了……”“听说是命硬克夫啊……”“贺老爷和夫人死得早，就剩这么个独苗，

还被克死了，贺家怕是要完了……”“谁说不是呢……可怜诺大个家业……”这些话，

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我跪得笔直。一动不动。像块木头。眼泪？我一滴都没有。

贺明璋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一个给了我最大羞辱的陌生人。他的死。

除了让我处境更糟。没给我带来任何悲伤。只有麻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贺家……会怎么处置我这个“扫把星”？七天后。

棺材抬去贺家祖坟下葬了。吹打声渐渐远去。贺府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还有……蠢蠢欲动的暗流。下葬后的第二天。一大早。

我就被带到了贺府的正厅。就是当初我和贺明璋“拜堂”的那个厅。不过现在，

所有的红色都撤掉了。显得空旷又冷清。厅里坐满了人。上首坐着贺家的族老。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看人时却带着精光。

他是贺明璋的叔公。贺家现在辈分最高的人。叫贺正德。旁边坐着大管家贺忠。他垂着眼。

脸色依旧难看。下首两边。坐着贺明璋那几个妾室。赵月蓉。周玉蕊。另外两个通房。

还有脸色苍白得像鬼、被丫鬟搀扶着的柳含烟。她们都换下了孝服。穿上了素净的衣裳。

但一个个眼睛都亮得惊人。像饿了很久的狼。紧盯着厅堂中央。那里空着。像是在等谁。

或者说。在等一个结果。我被婆子推搡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

全集中在我身上。厌恶。排斥。冷漠。幸灾乐祸。柳含烟看我的眼神最毒。像淬了毒的针。

恨不得把我扎穿。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贺明璋是在她房里死的。还喝了她的参汤。

虽然大夫查不出什么，只说贺明璋是油尽灯枯，突然心疾发作。但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

说我这个扫把星克夫。说她是狐媚子，掏空了爷的身子。她恨我。恨我让她背上了嫌疑。

我走到厅中央。没跪。只是站着。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3“人都到齐了？

”上首的贺正德清了清嗓子。声音苍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人。在柳含烟和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明璋走得突然。

”“没留下子嗣。”“这贺家的家业……总得有个说法。”他顿了顿。

拐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发出沉闷的声响。“按规矩。”“没有子嗣的，

家产……归族里处置。”这话一出。下面那几个女人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像点燃的小灯笼。

赵月蓉第一个忍不住。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声音又尖又急。“叔公！话不能这么说啊！

爷虽然没儿子，可我们……我们好歹也是爷的人啊！伺候了爷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这就让族里收了去，我们姐妹几个，可怎么活啊！”“是啊叔公！”周玉蕊立刻跟上，

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们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这府里的一草一木，

都是爷的心血，怎么能……怎么能……”另外两个通房也跟着嘤嘤哭起来。

一副凄风苦雨的样子。柳含烟没哭。她只是冷冷地看着。

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像是在看一群小丑。贺正德皱了皱眉。

似乎被她们的哭闹吵得心烦。“好了！”他重重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哭什么哭！

”“规矩就是规矩！”“贺家祖上传下来的！还能为你们几个妇人改了不成？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贺忠。“贺忠。”“明璋生前……可留下什么话？或者……文书？

”贺忠一直低着头。像个影子。听到问话，他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从怀里。

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卷起来的纸卷。很旧。边缘都有些毛了。他用双手捧着。

像捧着什么圣物。恭敬地递给贺正德。“回禀叔老太爷。”“这是……爷生前病重时，口述，

让老奴代笔写的……身后事安排。”贺正德接过去。展开。眯着老花眼，凑近了看。

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

死死盯着贺正德手里的那张纸。那几个女人的眼神，更是像钩子一样。

恨不得把那纸钩过来自己看。贺正德看得不快。手指顺着字迹，一行行往下挪。

他浑浊的老眼眯了又眯。眉头一点点锁紧。又慢慢松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看完最后一行。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缓缓地。落在我身上。

“秦氏。”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所有人的目光，

“唰”地一下，又全钉在了我脸上。带着惊疑。带着不解。

“明璋这遗书里写了……”贺正德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他……去后。

”“府中所有妾室、通房，每人……发五十两银子。”“遣散出府。”“各寻生路。”“啊？

！”“什么？！”“五十两？！”“遣散？！”赵月蓉第一个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脸都扭曲了。“五十两？！打发叫花子呢？！”“爷怎么能这么狠心！

”周玉蕊也懵了，脸色煞白：“遣散？不！我不走！我是爷的人！死也要死在贺府！

”另外两个通房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哭都哭不出来了。柳含烟的身体晃了晃。

脸色白得透明。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贺正德手里的纸。眼神绝望得像要滴出血。五十两。

对她们这些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姨娘来说。够干什么？买几身好衣裳就没了。遣散？

就是把她们扫地出门！自生自灭！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咒骂声。哀求声。乱成一团。

贺正德被吵得眉头拧成了疙瘩。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肃静！肃静！”“像什么样子！

”“这是明璋的意思！白纸黑字！闹有什么用！”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

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更复杂了。带着点……怜悯？

“至于秦氏……”贺正德的声音提高了些，压住下面的嘈杂。

“明璋遗书里说……”“你……入门冲喜，尚未圆房。”“非贺家真正妇人。

”“念你……年轻无辜。”“特准你……携嫁妆归家。”“自此……婚嫁自由。

”“与贺家……再无瓜葛。”“轰！”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