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身真相订婚宴上,顾承舟的白月光打来视频电话。他当众接通,
声音温柔得刺骨:“别闹,我怎么会娶别人?”“苏晚?一个替身罢了。
”婚纱上的钻石割破我掌心,鲜血染红裙摆。三个月后他参加我的葬礼,
却见我捧着骨灰盒从雨中走来。无名指戴着陌生婚戒,小腹微隆。“顾先生,请让让。
”我笑得疏离,“别挡着我埋我丈夫。
”他攥碎诊断书跪在雨里:“死亡时间是……我们分手那天?
”---金箔纸包裹的巨大香槟塔在璀璨水晶吊灯下流光溢彩,折射出满堂衣香鬓影的浮华。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顶级香槟混合的微醺气息,像一层看不见的华丽绸缎,
温柔地覆盖在每一位宾客精心雕琢的笑容上。今天是顾氏集团太子爷顾承舟和我的订婚宴,
北城名流圈半壁江山都堆砌在这座临湖的私人会所里,
每一道投向我的目光都带着掂量和不易察觉的艳羡。我是苏晚,
即将被冠以“顾太太”头衔的幸运儿。至少,在十分钟之前,我虔诚地这样以为。
指尖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手中还握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剔透的杯壁凝结着细密水珠,
如同我此刻竭力维持平静表象下,早已冷汗涔涔的心。
身上这件由巴黎空运而来、缀满顶级手工钉珠和蕾丝的定制婚纱,
层层叠叠的洁白裙摆堆砌在脚边,昂贵得足以买下一座小岛,此刻却像一副沉重冰冷的镣铐,
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裙摆上那些繁复的钉珠,每一颗都尖锐地提醒着我身份的虚妄。
顾承舟就站在我身边,离我不过半臂的距离。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又矜贵的雪松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是我过去两年里赖以生存的空气,此刻却成了致命的毒药。他微微侧着身,
下颌线绷紧的弧度依旧完美得如同雕塑,深邃的眼眸低垂着,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眼底一片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那温柔,
足以刺穿我所有自欺欺人的盔甲。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三个小小的字:【沈微】。
心脏在那一瞬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发出沉闷的、濒死的痛呼。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上头顶,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周围那些觥筹交错的谈笑、水晶杯清脆的碰撞、乐队演奏的悠扬旋律,
所有声音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潮水般急速退去,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
震得我指尖发麻。沈微。这个名字像一个被诅咒的魔咒,
盘旋在我和顾承舟看似平静的两年时光里。是顾承舟心口那颗永不褪色的朱砂痣,
是他午夜梦回时脱口而出的名字,是他书房抽屉深处那个旧相框里笑容明媚如春光的少女,
更是我苏晚——这个他精心挑选、豢养在身边,
只因为眉眼间有三分相似神韵的廉价赝品——永远无法企及的白月光。他从未承认过,
我也从未敢深究。我用两年的温顺、两年的痴心妄想,小心翼翼地筑起一座摇摇欲坠的沙堡,
欺骗自己只要足够努力,沙子也能凝固成坚固的堡垒。现在,沈微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像一道刺眼的闪电,轻易就劈开了我所有的伪装。顾承舟修长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
划开了接听键。他甚至微微侧过身,背对着满堂宾客和站在他身侧、穿着婚纱的我,
仿佛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屏幕那端的人。“喂,微微?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能滴出水的柔软,
瞬间击溃了我强撑的最后一点意志。那温柔像淬了毒的蜜糖,顺着耳朵钻进心脏,蚀骨穿心。
订婚宴现场奇异地安静了一瞬。宾客们面面相觑,连乐队的演奏都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探究和看好戏的玩味,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顾承舟身上。“我知道,
我知道,”顾承舟的嘴角噙着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
却足以让离得近的人听清,“别胡思乱想,嗯?我怎么会娶别人?”我的身体晃了一下,
指尖死死抠进冰冷的杯壁,指甲几乎要折断。香槟塔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黑。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娇柔女声,断断续续,
听不真切,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地割锯着我的神经。顾承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充满了包容和心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目光终于懒懒地、漫不经心地扫过身旁僵硬如石的我。那眼神,冰冷、陌生,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厌烦,像是在看一件碍事的摆设。然后,
他用一种谈论天气般随意,却足以将我彻底打入地狱的口吻,对着手机,
清晰无比地吐出那句话:“苏晚?呵…一个替身罢了。哄她签了股权代持协议,
拿到她手里那点东西,也就该让她滚了。你乖,别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不值得。
”“哄她签了股权代持协议……”“也就该让她滚了……”“无关紧要的人……”每一个字,
都像一颗烧红的钢钉,被巨大的铁锤狠狠砸进我的耳膜,贯穿头颅,带着血肉烧焦的滋滋声。
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他薄唇开合间吐出的冰冷毒液,
以及屏幕那端隐约传来的、属于沈微的、胜利般的低泣。“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
终于撕裂了宴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是我手中的香槟杯。它从彻底失去知觉的指尖滑脱,
狠狠砸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淡金色的昂贵液体混合着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
如同我瞬间被碾碎的心,四散飞溅,狼藉一片。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无情的光束,
精准地捕捉着每一片碎玻璃的棱角,反射出无数道细碎而刺目的寒光,
如同千万根淬毒的冰针,同时扎进我的瞳孔深处。那光芒锐利得令人晕眩,
视野里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摇晃、扭曲、剥落颜色。宾客们或惊愕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面孔,
顾承舟那骤然蹙起、写满被打扰了的不悦的眉头,
握着的、屏幕依然亮着显示“沈微”名字的手机……所有景象都像被投入了沸水中的油彩画,
疯狂地旋转、溶解,最终化为一片铺天盖地的、令人作呕的灰白噪点。2血色婚纱痛。
一种迟滞的、钝重的、从心脏最深处炸开的剧痛,终于沿着被冻僵的神经末梢,
凶猛地席卷了四肢百骸。它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我的身体无法承受,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脚下,是那滩混合着香槟和玻璃碎片的狼藉。高跟鞋的细跟踩在一块尖锐的碎玻璃上,
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但这微不足道的物理刺痛,与灵魂深处被凌迟的剧痛相比,
简直如同蚊蚋叮咬。支撑着我身体重心的力量瞬间被抽空。膝盖一软,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那片冰冷的狼藉栽倒下去。“晚晚!”“苏**!
”几声变了调的惊呼从不同方向响起,带着真实的惊恐。有人影朝我扑来,试图抓住我。
但太晚了。或者说,有什么意义呢?失去平衡的瞬间,我的手下意识地、绝望地向旁边抓去,
想要抓住一点支撑。指尖碰触到的,是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那上面,
为了彰显顾氏的泼天富贵和顾承舟的“深情”,
设计师丧心病狂地镶嵌了无数颗切割完美的顶级白钻,作为点缀的星辰。每一颗,
都价值连城,坚硬无比。我的掌心,带着坠落时全部的重量和绝望的惯性,
狠狠擦过其中一枚凸起的、棱角锋利的钻石!“嘶啦——”布料被撕裂的细微声响,
被淹没在周围的惊呼和抽气声中。紧接着,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掌心汹涌而出。
视野里那片灰白的噪点,骤然被染上了一抹刺目惊心的、粘稠的猩红。那红色如此浓烈,
如此滚烫,瞬间灼穿了我麻木的感官。是血。我自己的血。
它正争先恐后地从掌心的伤口里涌出,
迅速浸透了婚纱那昂贵的、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白色蕾丝。
像一朵在污秽淤泥中强行盛开的、狰狞的彼岸花,带着浓重的腥甜气息,
在我洁白的裙摆上迅速晕染、蔓延,开得肆意而绝望。灼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下,
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和碎裂的香槟、玻璃渣混在一起,
发出轻微而诡异的“嗒、嗒”声。每一滴落下的声音,都像是敲打在灵魂上的丧钟。
剧痛终于从掌心清晰地传递到大脑,尖锐无比,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清醒。我抬起头。
视线穿过弥漫的血色和眩晕,越过那些试图扶我却被顾承舟一个冰冷眼神制止的手,
精准地、死死地钉在几步之外那个男人身上。顾承舟。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如同掌控一切的暗夜君王。
他脸上的不悦甚至没有因为我的摔倒和流血而加深半分,
反而在他看清我掌心汹涌的鲜血和染红的大片裙摆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清晰地掠过了一丝……嫌恶。是的,是嫌恶。像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令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甚至下意识地,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向后挪了一点,仿佛怕我掌心的血,
玷污了他和沈微之间那神圣的通话。手机屏幕还亮着,沈微的名字像一道丑陋的烙印,
灼烧着我的眼睛。“承舟哥哥……”电话那头,沈微带着哭腔的、娇滴滴的声音,
透过麦克风再次微弱地传来,“那边怎么了?好吵……是不是苏晚她……她又在耍什么手段?
我好害怕……”顾承舟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刚才那一丝嫌恶瞬间被一种近乎刻意的、安抚性的温柔取代。他侧过身,
背对着狼狈不堪的我,声音是刻意放软的哄劝:“没事,微微,别怕。一点小意外而已,
她不小心摔了一下。乖,你先挂掉,我处理好这点小麻烦,马上打给你。”他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我已然破碎的心上。小意外?小麻烦?呵……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
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那味道和掌心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几乎让我窒息。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得喉咙生疼。
那些探究的、怜悯的、嘲讽的视线,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我**的皮肤上。
顾承舟背对着我,那挺直的脊背像一堵冰冷的、无法逾越的高墙,
彻底隔绝了我与他之间那本就虚幻如泡沫的两年光阴。掌心伤口的疼痛,
在最初的尖锐爆发后,变成了一种持续的、沉闷的灼烧感,伴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
向全身扩散。温热的血还在流,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
那轻微的声音却在我耳中被无限放大,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我低头,
看着裙摆上那片刺目的、还在不断扩大的猩红。纯白的婚纱,象征着爱情的神圣与纯洁,
此刻却成了我最大的讽刺和祭品。那些价值连城的钻石,在血污的映衬下,
闪烁着冷酷而诡异的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深海的暗涌,猛地攫住了我。
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是彻彻底底的疲惫。像是支撑了千年的朽木,终于在这一刻,
听到了内部彻底崩裂的哀鸣。够了。真的够了。苏晚,你还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卑微地祈求一份永远不属于你的施舍吗?“顾承舟。”我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
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这平静之下,
是火山喷发前死寂的熔岩。顾承舟的背影似乎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我无视他冰冷的视线,
无视周围所有或明或暗的注视,也仿佛感觉不到掌心那锥心的痛楚。我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撑住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试图站起来。
染血的婚纱裙摆沉重地拖拽着,沾满了香槟和玻璃碎屑,狼狈不堪。每一次用力,
掌心撕裂的伤口都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有人看不下去,
是顾家一位旁支的婶婶,犹豫着想要上前搀扶。“别碰她!
”顾承舟冰冷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那位婶婶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退了回去。顾承舟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如同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薄唇紧抿,线条冷硬:“苏晚,闹够了吗?自己起来!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尝到满口苦涩的血腥味。是啊,
是我这个“替身”,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污了顾大少爷和他心上人通话的圣洁氛围,
还弄脏了顾家金碧辉煌的地板。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刺得肺叶生疼。
借着掌下那一点支撑,我猛地一用力,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虚浮,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死死咬住了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站直身体,我挺直了背脊。
尽管穿着沾满血污和狼藉的婚纱,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尽管摇摇欲坠,但我站得笔直。
像一棵被狂风骤雨蹂躏过、却依旧不肯折断脊梁的芦苇。目光,
平静地迎上顾承舟冰冷的审视。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痴迷、讨好、小心翼翼,
只剩下一种彻底心死后的空茫和冰冷。顾承舟似乎被我这眼神看得微微一怔,
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情绪,像是冰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我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伤口狰狞,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温热的血顺着苍白的手指蜿蜒流下。但我感觉不到痛了,或者说,这点痛,比起心死,
又算得了什么?在顾承舟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在满场死寂的、倒抽冷气的惊骇目光中,
我染血的指尖,没有一丝犹豫和颤抖,猛地探向腰侧婚纱的隐形拉链!“刺啦——!
”一声布帛被彻底撕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瞬间划破了宴会厅里凝固的空气!
那声音如此决绝,如此刺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
象征纯洁的雪白缎面、点缀其上的冰冷钻石……所有承载着虚假爱意和巨大羞辱的华丽外衣,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我从腰侧狠狠地、一撕到底!沉重的裙摆失去了束缚,
如同被剥下的华丽蛇蜕,瞬间委顿在地,堆叠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沾满了香槟、玻璃碎片和我尚未干涸的鲜血,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而我,
只穿着里面那件单薄的、用于打底的丝绸衬裙,**在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的空气里。
初秋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侵袭了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衬裙的下摆,
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从撕裂处渗下的、斑驳的血迹。满场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滚圆,嘴巴微张,
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顾承舟脸上的冰冷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彻底被一种震惊到空白的表情取代。他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身上那件沾着血污的衬裙,
盯着我脚下那堆象征着彻底决裂的婚纱残骸,眼神剧烈地动荡着,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我无视那无数道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
也彻底无视了顾承舟那风云变幻的脸。身体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但我的背脊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冰冷液体,分不清是泪还是冷汗。然后,我迈开脚步,
**的脚踩过冰冷的玻璃碎片和粘稠的香槟血污混合物,一步一步,
朝着宴会厅那扇紧闭的、通往外面未知黑暗的沉重雕花大门走去。脚下传来细碎的刺痛,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留下一个个染血的足印。没有人阻拦。连顾承舟,
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我从他面前走过。每一步,
都踩碎了过去两年所有的痴心妄想。每一步,都远离那个名为“顾承舟”的地狱。
当我终于走到那扇象征着囚笼出口的华丽大门前,沉重的门扉在我身后缓缓合拢,
将那片令人窒息的浮华、喧嚣,
以及顾承舟那终于爆发出怒火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咆哮——“苏晚!你给我站住!
”——彻底隔绝在身后。门外,是初秋深夜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迎面扑来,
带着自由而凛冽的气息,瞬间穿透了我单薄的衣衫。我站在空旷无人的露台上,
脚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夜风卷起我凌乱的发丝,抽打在脸上,生疼。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寒雾中明明灭灭,如同破碎的星辰。
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被这寒风带走了。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
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我仿佛听到一个模糊而焦灼的声音,
似乎来自那个一直站在角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男人——顾承舟的私人医生,周砚白?
“苏晚!”但那声音,也迅速被黑暗吞噬了。……3雨中重逢三个月后。寒露。
天空阴沉得如同浸透了浓墨的脏抹布,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头顶,透不出一丝光亮。
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带着深秋入骨的寒意,无声无息地飘洒着,
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蒙蒙、湿漉漉的愁云惨雾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烂落叶和香烛纸钱燃烧后特有的、混合着潮湿的呛人气味。北城西郊,
长青墓园。一场小而肃穆的葬礼正在举行。黑色的伞在雨中连成一片沉默的海洋,
隔绝了冰冷的雨丝,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气氛凝重得化不开,
只有牧师低沉而悲悯的诵经声,在淅沥的雨声中显得格外飘渺。“……尘归尘,土归土,
主将接纳他迷途的羔羊,回归永恒的安宁……”顾承舟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纯黑色西装,
站在人群最前方,撑着一把同样漆黑的大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伞沿的阴影下显得有些模糊,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绷紧。
他微微垂着眼睫,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人无从窥探其中的情绪。
只有握着伞柄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透出森冷的白。他身边站着特助林深,
同样一身肃穆的黑,低声汇报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吞没。“……已经确认了,
顾总。苏**名下持有的、从苏老先生那里继承来的那百分之三的顾氏核心股权,
**协议……在您签字生效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三个月前,她就已经通过公证处,
以‘遗赠’的方式,指定由沈微**继承。”林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无比困难。顾承舟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狰狞地凸起。“遗赠?”他重复了一遍,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在冰冷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两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裹挟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冰水浇透的寒意。“是。
”林深的声音更低了些,几乎成了气音,“公证书是有效的。手续……已经走完了。
”冰冷的雨丝似乎带着针尖般的寒意,穿透了昂贵的西装面料,丝丝缕缕地沁入皮肤,
试图冻结血液。顾承舟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黑色石碑。伞沿垂下的雨水连成线,
在他脚边汇集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牧师低沉悲悯的诵经声还在继续,
像背景里模糊不清的杂音。“她……”顾承舟再次开口,
声音艰涩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刮擦心壁的剧痛,
“……是怎么处理的?”林深微微吸了口气,
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苏**……没有亲人。后事……是周砚白医生出面处理的。
按照……她生前留下的意愿,一切从简。”“周砚白?”顾承舟猛地抬起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直直刺向林深,“他凭什么?!”林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慑得后退了半步,
伞都差点脱手:“顾总……周医生他……他说他是苏**遗嘱的执行人之一,
受苏**生前委托……”“遗嘱?”顾承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
只有刻骨的嘲讽和……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暴怒,“她倒是……安排得妥当!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幽暗。他不再看林深,
目光越过前方牧师微微佝偻的背影,
投向那个被黑色帷幔和白色菊花环绕着的、小小的墓碑方向。墓碑上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安静地望着这个冰冷的世界。
那笑容,此刻在顾承舟眼中,竟带着一种穿透生死的、冰冷的嘲讽。“继续。
”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深定了定神,继续汇报,声音压得更低,
语速也更快:“墓地选在了这里,长青墓园西区,D排17号。今天……是下葬的日子。
骨灰……”“骨灰?”顾承舟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尖锐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她的骨灰在哪里?周砚白带来了?
”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伞下沉默的人群,
试图找出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碍眼的身影。林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顾总。
周医生……周医生没有带骨灰盒来。他说……仪式由他主持,
骨灰……稍后会由苏**……生前最信任的人……亲自送来安葬。”“最信任的人?
”顾承舟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咀嚼着碎玻璃,割得喉咙生疼,腥甜翻涌。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毁灭欲的怒火猛地窜起,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除了他顾承舟,
她苏晚还能信任谁?!她的一切,包括生命,都该是他的所有物!她凭什么?
凭什么在死后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挑衅他?!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的湿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那痛楚尖锐无比,
瞬间刺穿了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镇定,让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沙沙……沙沙……”一阵清晰的、不同于雨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踏碎了墓园死一般的寂静。那脚步声很稳,踩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小径上,
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忽视的韵律感,穿透了牧师低沉的诵经和淅沥的雨声,
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所有人,包括诵经的牧师,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雨幕深处,小径的尽头,一个撑着素净白色雨伞的纤细身影,
正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来。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苍白的唇色。伞是纯粹的、不带任何装饰的白,
在周围一片压抑的黑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如同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幽灵。
她穿着一身同样素净的黑色长裙,款式简洁到近乎肃穆,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裙摆被雨水打湿,沉沉地贴在纤细的小腿上。她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仿佛脚下不是通往墓穴的冰冷石阶,而是寻常的林荫道。最引人注目的,
是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东西。一个四四方方、沉甸甸的、覆盖着黑色丝绒的盒子。骨灰盒。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帘,
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薄雾中。她就这样抱着那个象征着死亡终结的盒子,
在无数道惊疑、愕然、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一步步走近,
如同一个执行着某种神圣仪式的祭司。顾承舟的身体在看清那个身影和那个盒子的瞬间,
彻底僵住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从头顶的铅云直直劈下,贯穿了他的天灵盖,
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血液似乎在瞬间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灌回心脏,
撞击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急速窜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里面清晰地映出那个越来越近的、抱着骨灰盒的身影。那张脸,
那眉眼……即使隔着朦胧的雨幕和压低的伞沿,
即使被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彻骨的冰冷所覆盖,他也绝不会认错!苏晚?!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惊骇如同两只冰冷的铁钳,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幽灵”一步一步,走到人群面前,
走到那方小小的墓穴旁。牧师张着嘴,诵经词卡在喉咙里,脸上是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撑着黑伞的宾客们骚动起来,压抑的抽气声和难以置信的低语如同水波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天啊……”“是……是她吗?”“不是下葬吗?她怎么……”那白色的伞终于停了下来。
伞沿缓缓抬起。一张清丽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暴露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视线中。
眉眼依旧是那熟悉的轮廓,只是褪尽了过往所有的温顺、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暖意,
只剩下一种玉石般的冰冷和疏离。那双曾经盛满对他的痴迷爱恋的眼眸,
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幽深、空洞,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也映不出眼前这片属于她的葬礼。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骚动的人群,扫过牧师惊恐的脸,
最后,像掠过路边的尘埃一样,
极其短暂、极其淡漠地扫过僵立如石、脸色惨白如鬼的顾承舟。那目光里,没有恨,没有怨,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有彻底的、视若无睹的冰冷。然后,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挖好的、空荡荡的墓穴上。她抱着冰冷的骨灰盒,微微侧过身,
面对着墓穴的方向。动作间,黑色的裙摆晃动,左手无名指上,
一点冷硬的光泽在灰暗的雨幕中,骤然刺痛了顾承舟的眼睛!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他从未见过的、设计简约却透着一股冷硬力量的铂金婚戒!
戒圈牢牢地箍在她纤细的无名指根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冰冷地昭示着某种归属权!
顾承舟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用力地揉捏,
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那枚陌生的戒指,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烫在了他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她……结婚了?!在离开他之后……在她“死”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