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后

与陆争流在一起的第五年，我决定离开他。我撞见他与林汐亲吻在一起。林汐刚毕业，

是一个长得如陶瓷般剔透的女孩儿。“沈蔷，我对她只是怜惜，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别与她当真。懂事点，你才是唯一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人。”陆争流拉着我的手说。

离开前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半年后，他找到了我的电话。“沈蔷，回来！

”“不好意思，陆总，家妻孕反严重……”我身边的男人霸道出声。1那年，

身无分文的我跟着陆争流走了。滥赌继父把爸爸留下来所剩不多的遗产败得精光，

妈妈却像着了魔似的离不开他。骂不跑打不散，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我总感觉继父看我的眼神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20岁那天，

我换衣服时他突然闯进我房间。我惊慌之下抄起桌上的花瓶往他头上砸去。

他捂着头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又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骂“贱胚子”。我报警了。

妈妈过来保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我一巴掌。“你把他弄去坐牢，以后这个家怎么办？

”“看一下会少块肉吗？非要搞得人尽皆知，也不嫌丢脸。”“整天搔首弄姿，

自己犯贱……”她的话如刀子似的往我身上剐，我哭红的眼渐渐变得冰冷。

眼前的她让我感觉陌生。我一言不发的态度更加激怒她。她扬起手再次朝我挥来，

却半途被截住了。是陆争流。那天他刚好来警局保释去酒吧闹事的哥们。……见着他，

我和妈妈皆是愣住。沈家与陆家是世交。我们两个可以算是小青梅了。

爸爸出事后两家少了联系。没想到我们竟会以这么难堪的方式再见。他甩开妈妈的手，

拉起我的手便离开。那天的风不大，妈妈尖酸刻薄的叫骂声在身后却似被吹散似的，

越飘越远。被生活逼成泼妇的她，似乎早已忘了自己当初温柔小意的模样。

2他坚定地拉着我，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阳光披散在他的身上，

还着淡淡清爽的薄荷香气。年少的他，连头发丝都写着张扬二字。许多年后，

这一幕仍深深地烙在心里。他就像一束光似的照进我无望的生活。

我们自然而然地便走到一起。幼时相识，年少情谊，五年陪伴。

一直以为我们修成正果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他与林汐抱在一起，

宛如一支冷箭似的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林汐是他的助学对象，听他提起过几次，

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她接来身边了。那是一个如陶瓷般干净的女孩儿。见着我，

她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躲在陆争流的背后，露出黑白分明的大眼探究的望着我。黑发披肩，

人畜无害的模样很是乖巧。陆争流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你们继续。”我摔门而出。

“沈蔷，我对她只是怜惜，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也就是撒撒娇，你大度一点别和她当真！

你才是唯一能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陆争流追上来，拉着我的手道。“撒娇？

我来晚一点是不是得撒娇撒到床上去了？”我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怎么想得这么龌龊？

她只是个小女孩，从前你也是很单纯的，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

”他看我的眼神里灌满了失望，“你先回去冷静冷静，晚点回去聊一下。”那天，

他并没有回来。是夜，我接到了电话。3“哥，今晚没回去，嫂子那边没关系吗？

”这是他好哥们安沂的声音。“没事。”陆争流低哑的声音带了点醉意。“哪门子的嫂子？

陆家是不可能把长媳的位置留给她的。”“不是吧？她跟了你五年，还以为你们能成呢？

”“是啊，五年了啊！该长大独立了，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鲜活的灵魂变得寡淡无趣了啊。

“你看林汐像不像当年的她？那眼神就像小猫似无助，仰望依赖。”他低声呢喃，

话语却似重锤似的敲打我的心口，钝痛难忍。在他眼里，我只是这样的我！“那怎么办？

我看那沈蔷是做好了要嫁给你的准备。”“呵呵。”他笑得无力，

“我的婚事从来就由不得我，服从家族联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就是我的命。

如果她家没有落败或许还有机会。我也舍不得她，真等到那一天再说吧。她懂事，会理解的。

”“咦？小嫂子怎么也来了？”“嘟嘟嘟……”……安沂口中的小嫂子是林汐，

电话是她打的。我在黑夜中独坐了许久。懂事的我是该离开了！

收拾行李时脑海里全是这五年的点点滴滴。我该感激他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

给了我一瓦遮头。那天我被带回来，像小猫似的依赖着他，他拿冰块帮我敷脸，

温柔安抚我入眠，却并未冒犯我分毫。第二天我叠好床铺准备离开，

他已在厨房为我准备早餐。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

这一天的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轻笑出声。

我留了下来。多亏了他，这些年为我提供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我可以心无旁骛地上学，

毕业后从事我喜欢的工作。他出手阔绰，各种奢侈品加持，极好地滋养了我的品位和气质。

我在奢侈品牌设计领域也取得不错的成绩。陆家是西城的龙头企业，他是未来的家族继承人。

我努力成为那个可以与他并肩的女人。我也学习像个小妻子一样，收拾屋子，

做好饭等他回家，为他做他喜欢吃的栗子蛋糕。五年的时间不长。五年的时间也很长。

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最近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疏离。身上的烟酒味越来越重，

回来也越来越少。其实不止他变了，我也变了。我发现自己也没想象中那么依赖他。

因为我哭不出来。那个曾经像小猫似弱小的小女生独立到可以离开他了。4我们偶然重逢，

闯进彼此的世界。他只是短暂地喜欢了我一下。从我知道自己从来就不在他的规划里开始，

我便该离开了。我的行李不多，连夜便搬出去了。翌日回公司提交离职，老板极力挽留。

我婉拒了，但承诺会将手上负责的项目跟进完成。许是他没发现我离开，

又或是他根本就不在意。他没有找我。我删除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带着企划案只身飞往法国。这个case上周才交到我手上，

同事小艾跟进了两个月死活攻不下来，这才移交到我手上。本以为需要在法国磨一段时间，

没想到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很多。我的企划案很快便通过终审，不到一周时间便谈妥，

签约顺利到不真实。我在奢侈品配饰领域不算出名，但小有天赋，

三年前曾代表公司参赛并拿下大奖，这也成了我谈业务时的加分项。“沈**，

我们集团晚上有个酒会，不知您是否方便出席呢？”甲方代表特助是位华裔女孩，

圆圆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梨涡，含着笑对我发出邀请。是个很和善的人。“好呀！”我淡笑。

好在出门时有多备了礼服，以防不时之需，这也是我多年的习惯。甲方总部在国内，

有不少华裔员工，见我来参加酒会都非常热情，不知不觉竟喝多了几杯。

酒会的后半段就是他们内部员工的互动游戏环节。年轻女孩妆容精致，

听特助说BOSS晚点会过来。我在角落百无聊赖地看着，感觉到些许醉意，为避免出洋相，

提前离开了酒会。微醺状态，浅蓝色礼服的我走在巴黎街道，微风徐徐，很是惬意。

人头攒动的十字路口，有街头演奏者在角落弹奏钢琴曲，

是《FrenchMovieWaltz》。驻足倾听，人来人往中，

感觉时光都慢了下来。7岁以前我的家境优越，妈妈很会弹钢琴，时常把我抱在琴边，

弹奏给我听，有时候也会拉着我的小手，温声细语教导。爸爸过世后，

妈妈似乎也被抽干了灵魂，变得面目全非。20岁后，我的世界只剩下陆争流，

因为继父的事，妈妈他们举家搬迁，从此再无联系。25岁的今天，我选择了离开陆争流，

往后人生便只有自己了。人生总是在遇见和离开中轮回。很多人，

我们甚至还来不及好好道个别。最终还是一个人，学会独立穿越悲喜。我选了一家小酒馆，

这座浪漫的城市太容易让人迷醉。我彻底将自己喝断片了。第二日清晨在酒店醒来时，

屋内的场景让我眼前一黑。我的床上竟然多了个男人。

断了肩带的礼服和撕碎的白衬衫凌乱散落在地板上。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

提醒着我昨晚发生了什么。薄被敷衍的盖在他的身上，六块腹肌、人鱼线俱全。

他手腕戴着一串紫檀木手串，睡得的模样很是儒雅沉静，与昨晚的表现判若两人。

昨晚在小酒馆被搭讪了，这男人好心出面替我解围，还把我送回酒店。

离开时却被我一把捞进房间。太TM社死！我懊恼地双手捂脸。不厚道的人是我自己！

想扇自己耳光，禽兽啊！为免更大的社死现场，趁他还没醒，我赶紧蹑手蹑脚收拾东西走人。

临走前还在桌上放了些现金。厚厚的一叠。搭上早班机落荒而逃！5回国交接完工作，

直接买了一张离开西城的机票。我选择了在南城定居。这里气候宜人，有花城之称，

还有各种我喜欢的美食。听闺蜜张媛说，林汐在我离开后便搬进了陆争流的公寓，

无缝衔接地取代了我！我莞尔一笑。没关系，我未来的规划也不会有他。

我选了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开了一家花茶舍，也做原创设计配饰。我的性格喜静，

南城的生活节奏相对较慢，很适合我。诗诗是我在南城新结交的朋友，她是这里的常客，

一个爱笑的小女生。海归派，家境优越，无所事事。她有一手好厨艺，

每次来都会带上好吃的来投喂我。我做的栗子蛋糕也深得她心，有时回去还要打包一份，

说是家里的叔叔也喜欢。我经常多做一些低糖份的糕点让她拿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老人家也是真有心，常常会炖汤给诗诗带来。南城的人善煲汤，也热心。许是最近雨水多，

人容易多愁善感。喝着汤我突然哭了起来，把小丫头吓得满屋转。其实我只是想到爸爸，

他在世时常给我和妈妈炖汤喝。想来也可笑，至亲的人伤我至深，

素未谋面的人反而让我再次感受到温暖。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打破宁静的是某个清晨，我在洗手间测出来的两道杠杠。我TM怀孕了。

6 意外的怀孕那日诗诗带来了鱼汤，我喝了一口还没吞下去便马上跑到厕所吐了个精光。

才想起我久违的老朋友有两个月没到访了。隔天一测，果然就中招了。

我很明确不是陆争流的，他这方面一贯注意。那就是在法国那货的了。也好，

我一直挺想要个孩子的！这世上以后就多了一个可以陪伴我的小人儿了。

那会是个很好看的小孩。生父身份不详，孩子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诗诗，

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表情又惊又喜，一手捂着嘴，

一手试探性地摸我还很平坦的肚子。“还没胎动呢。”我轻笑。“想做她干妈吗？”“不不，

我还小，叫姐姐就好。”小妮子开始天天来报到，勤快地承包了我花茶舍里所有的活，

各种吃的喝的拿得更勤。我笑话她该给她开工资了。“讲哩滴。”她爽朗一笑。

我期盼着宝宝的到来，店里却来了不速之客。7她老了很多，两鬓夹着银丝，

整个人显得干瘦干瘦的。我们有五年没见了。爸爸在世时，她也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富家**。

弹得一手好钢琴，举止得体，温声细语。爸爸因为公司**问题选择自我了断。

找到他时，身体都僵硬了，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边哭边捶打他。那时我才七岁，

妈妈说：往后这世上就只剩下我和你了啊！第二年她便改嫁，她被爸爸保护得太好了，

完全没办法带着孩子独立求生。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对继父特别依赖。

“原谅妈妈好吗？”她轻声问。她的白发烫伤我的眼。我悄悄抚上肚子，心有触动，

如今我也快当妈妈了。她说她们到南市定居三年了，继父在这边因为猥亵罪被抓了。

现在只有她和弟弟一起过。“子聪你记得吗?”她低声道，

“以前和你最亲的.”我当然记得这个小我十岁的弟弟。但他和我可不亲！

从小对我恶作剧不断，往我的饭里加料，涂坏我的作业，骂我贱胚子，

甚至有一次往我鞋子里偷偷放钉子。有些人就是基因里自带的坏。妈妈和继父对他极度宠溺。

我考上大学那年，她要求我辍学养家，这样可以省些钱供弟弟上学。我拒绝了，

她当街便扇了我一巴掌，警局那巴掌是第二次。“他生病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我挺忙的。”我冷言拒绝，“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多年，而且我没有弟弟。

”她眸子里的急切几近癫狂，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心慌。“果然爸爸一样，

这铁石心肠的贱胚子，我就不该对你有所指望。”她情绪严重不稳定，

暴怒着扬起手向我挥过来。爸爸过世后，她常常把“贱胚子”三个字挂在嘴边。

她恨爸爸丢下她，连带我一起恨着。再婚后她一次都没再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