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万安

什么“将进酒”，“蒹葭”，“早发白帝城”整整不同风格的诗作，引的在场之人爆喝，激动地争着这诗作，不停重复念着。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

“蒹葭萋萋…所谓伊人…妙啊！”

“朝辞白帝彩云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拿到诗作的众人，眼神发亮，敬重又膜拜地望向那白衣女子。

“女郎这诗作，简直是绝无仅有，词词句句都恰到好处，令我等佩服！”

白衣女子淡然处之，面纱下的她，神色淡然，眼里却闪过几分不屑与傲然，心里嗤了声，不过是几首古诗而已，让这些古人激动成这副模样。

被众人追捧的，自然是殴打了李嬷嬷跑出岐阳王府的孟染歌。

她面无异色扫了眼四周，眸色闪了下，打了李嬷嬷匆忙离开时，路过几个丫鬟，几人满目崇拜讨论寂珩聿因一首诗，引的她们各个心思澎湃，一副思春的模样。

孟染歌便心生一计，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她也打听清楚了，这几日寂珩聿都在品香楼，她想以自己拿出来的诗作，定能吸引到这个男人。

庆幸的是，她所处的朝代，跟历史上的魏晋相同又不相同，她那几首诗都是后边的朝代的，除了蒹葭，不过在抄写出来时，这个朝代并没有这些诗，孟染歌就无所顾忌了。

目光扫了一圈，无意瞥到楼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看向自己，孟染歌唇角微勾。

她耐心地同来攀谈的年轻才俊解答，整一个人人淡如菊又傲然清高，戴着面纱，将她面容朦朦胧胧衬出种朦胧神秘美感。

“她怎么这里？”

“她为何在这？”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在嘈杂闹腾的环境中，竟清晰地传入双方的耳畔里。

沈南回侧目，方才看到左边雅间外出来站着的人是寂珩聿，后者也讶异扫了眼过来。

沈南回眉眼一弯，朝他走过去，隔了一尺的距离：“表兄认出此人？”

沈南回指的是下边那被一群人围着的孟染歌，虽戴了面纱，那面纱轻薄，挡不住一双眼睛，加上她的声音身段，沈南回就猜出是乔装打扮一番从王府里跑出来的孟染歌。

女郎盈盈一笑的面容映入眸中，寂珩聿转开眼，眼神冷淡地落在被一群人围着的孟染歌身上：“光是蒙了面纱，我便认不出来？表妹是觉得为兄瞎？”

“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何在此，在王府如此懈怠，偷奸耍滑此处，活不做，看来回去得让管家扣她的月银，真当以为我王府是养闲人的。”

沈南回顿了顿，显然没想到寂珩聿是这番回答，她至少以为后者因孟染歌的诗作而有多一丝不同的看待。

深深看了眼寂珩聿，沈南回道：“表兄不觉得，她的诗作很不错？”

她的嗓音温柔如六月的暖阳，眸光熠彩，似很专注地询问他的看法般。

哪曾想，寂珩聿清嗤一声，眸底轻哂：“一个出身草芥，不读过几本书，竟会琴诗赋词，表妹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况且，你觉得这些诗作，风格各不同，老成豪迈，凄婉动人，你觉得，能是她作出来的？”

有些寂珩聿没说，从孟染歌一出现，全身上下都透着违和感，那一场英雄救美的戏把，若非是他查了，都不知这女人心计如此深。

接近他是什么目的，不可而知，但总不是什么好事，以及她拿出那**火药的秘方，那秘方已经让竹一拿去**了，有没有效果未知，以上种种，都说明了此人有问题。

来历不明，查到她的身份，只出身于一农户家，但查出的是那农户之女与现在的孟染歌，相貌天差地别。

为此，寂珩聿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诡异至极。

沈南回沉吟须臾：“表兄又怎知不是她所作？识不识字不知，但她能作出这些诗作来，可见得是识字的。”

话音方落下，寂珩聿朝身后的石七招了招手，后者会意，立即将一张麻纸递过来，前者示意递给沈南回。

“这是你说的识字？”

寂珩聿讥诮的声音传来，沈南回沉默看着纸上那歪歪扭扭丑的不能入眼的字迹。

她这表兄速度是如此之快拿到孟染歌亲作之诗的？

寂珩聿又道：“是识些字，可识字之人，所写之字会如此不堪入目？”

有一个更大的猜想，寂珩聿没有说出口，他能重生，这个怪异的孟染歌为何不能如此，兴许她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

这个问题，他自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周围人多眼杂。

“瞧这些字，是有些不能入眼。”沈南回收回目光，将纸递还回去，望向身旁一侧之人，“既如此，表兄可知这些诗作的来历？”

沈南回倒是不免好奇了，真正做出这些诗作之人是何许人也，寂珩聿的种种怀疑也没有不可能，诗作的风格，不像是孟染歌这个年岁能作出来的。

寂珩聿瞟了眼过来，吐出两个字：“不知。”

“你二人在争执何？”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沈南回寂珩聿齐齐回头，前者见到了来人，气质矜贵不凡，着了一袭紫色衣袍，沈南回立即行礼：“见过太子。”

缙云皓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走至寂珩聿身侧，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神色带了几分探寻。

沈南回未说话，寂珩聿倒是开口了，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缙云皓看向沈南回探寻的目光：“不过是谈论诗作罢了。”

缙云皓听言来了兴致：“与孤说说，沈家女郎在洛阳，也是闻名的才女，能与淮山谈论诗作，定是旗鼓相当，孤都好奇了。”

淮山是寂珩聿的表字。

沈南回不动声色瞥了眼挡住自己视线的身影，顺着太子的问话，指向了下边，很快，缙云皓的注意力被转移，似对那女子感兴趣起来。

不远处隔了些距离的宣蓁蓁，往这边扫了眼，原本要上前的动作，在看到缙云皓后，停歇了想法。

太子有意低调行事，她就当没看见太子，总她一个太保庶女，也不怎么招人眼。

身后站着的素素，表情尴尬又一言难尽，一种社死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她怎么不知道女主大出风头，第一视角看的时候很爽，怎么到了现场，尴尬的脚趾扣地呢。

可能是因为这些大名鼎鼎的诗，都是历史上的，女主直接就拿来用了，作为一个穿书的脆脆鲨大学生，真的尴尬的头皮要发麻了。

然而在看到男主和恶毒女配的反应，她只能说，剧情变化太大了，男主毫无反应，还冷嘲热讽。

尴尬，太尴尬了。

“你怎么了？”月落不经意一扫，就看到站着身子都在抖的素素，忍不住问一声。

听到声音，素素强颜欢笑，说腿麻了敷衍过去，总不能说她在尴尬的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给埋了吧。

孟染歌应付着全部围过来的男人，眼里隐隐有些不耐烦。

等了好半天都没看到寂珩聿有所动作，她不禁蹙眉。

不是说寂珩聿喜爱诗词吗？

难道她拿出来的几首诗不够能吸引到他？

无意的一眼往楼上扫去，万分期待的身影早就不在了，孟染歌气闷了下，更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

摆着脸色离开，出了品香楼，一道声音这时候从身后传来：“女郎请留步。”

孟染歌疑惑回首：“你是？”

来人是随从的打扮，微微行了一礼：“我家郎君有请。”

“你家郎君是何人？”孟染歌不解，心里警惕，对方没有说明身份，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染歌感受对方没有敌意，便跟了上去。

是夜，王府门外两盏灯笼朦朦胧胧的燃着照明黑夜。

孟染歌回来时，脸上还有笑容没有下去，从马车里下来，盈盈一礼朝马车上的人道：“多谢郎君相送。”

马车帘子撩开，露出一张俊逸气势不凡的容颜来，朝她露出一笑，没有多言语，目送她朝王府后门走去，马车帘子放下，不多时扬长而去。

孟染歌看了眼马车远离的身影，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相貌不错，气势不凡，但也猜出身份非比寻常，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天潢贵胄。

白日出了品香楼，便是此人邀请自己，孟染歌自然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婢女身份，只说是王府姬侍远方侄女。

“你们……想做什么？”后门打开，孟染歌抬头便看到像是守候在此许久的王嬷嬷和几个侍女，正冷漠注视着她。

孟染歌眼神一冷，脸上的面纱被其中一个侍女扯了下来，几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押住了她两只手，将她直接带去了幽香苑，按着她跪了下去。

孟染歌倍感耻辱，她堂堂一个杀手，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怪就怪她现在的身体太过羸弱，她根本挣脱不了专门干粗活的扫洒侍女。

“王妃，”孟染歌抬头便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岐阳王妃，语气有几分傲然地开口，“你想做什么？”

岐阳王妃一掌拍在了案几上，不怒自威：“让你在府中跟着嬷嬷学礼仪规矩，你便是这么学的？”

“殴打李嬷嬷重伤，污言秽语，不经我准许擅自离府，谁给你的胆子？”

孟染歌心里咒骂了一声古代迂腐封建的束缚，她一个侍女，怎么就不能出府，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

一个侍女出门都要如此小题大做，难怪只能困在后宅和一群女人争宠。

一口气憋在心头难上难下，孟染歌到底还是不服：“李嬷嬷到底是有心教我礼仪规矩，还是故意磋磨我，王妃你不清楚吗？”

“住口！”

岐阳王妃又一掌拍在了桌上，声音隐有怒意：“两日规矩你都没学好，还敢顶撞主子，在我面前你该自称奴婢，而不是一口一个我，竟如此不安分不知规矩，看来不受罚你是不知错，来人，押下去打二十板！”

一锤定音，几乎是在岐阳王妃话落下瞬间，就有侍女上前将人架着出去受罚，无论孟染歌怎么挣扎，都被按着打了二十大板。

孟染歌被打了二十大板，受罚完后，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身上鲜血淋漓的，消息传到晚烟阁时，沈南回只轻颔首，没有感到多大意外。

“看来从母的责罚有些重。”

但到底一个侍女做的事，还是从母院子里的人，沈南回就不好插口说什么，一个心思都惦记着她看上的人，她自是不会同情好心去求情什么的。

月落伺候着沈南回沐浴更衣，往浴桶里加了些温水：“她今日之举，在品香楼名声大噪，何止是不安分，奴婢觉得她就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引起世子的注意。”

沈南回淡笑不语，往常的话，她可能会觉得寂珩聿或少会对那孟染歌产生几分兴致，可现在……

烛光暖煦，将那双柳叶眼照的熠熠光彩如丝如媚，眸底闪过暗色。

往常的寂珩聿，满脑子诗词，待她不喜厌恶，像是个没脑子的，生的好看的一张脸上，好拿捏。

可现在，眼前人非彼眼前人，难以捉摸，不太好拿捏啊。

以寂珩聿满口嫌恶的模样，倒是不见得他对孟染歌有什么兴趣。

沐浴了一盏茶的时间，沈南回从浴桶内起身，暖黄烛光下，她肌肤雪白发亮，发簪将青丝绾起。

月落瞧见那如雪的肌肤，看的眼睛发直，好一会低下头，脸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