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逢君，画梦情长

1雨中救赎沈菁秋站在镜子前，麻木地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大红色的喜服层层叠叠压在他身上，金线绣制的龙凤纹路在灯光下刺得他眼睛发疼。

耳边是母亲喋喋不休的叮嘱，“待会儿见了楠家少爷要懂事，别总低着头……”“妈。

”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能不能不去？”化妆间瞬间安静下来。

母亲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堆起笑容，“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楠家能看上你是我们的福气。”她用力捏了捏沈菁秋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想想你爸欠的那些债。”沈菁秋不再说话。他看着镜子里被妆点得精致却陌生的自己，

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那时他已经被家里软禁了整整一周，为了抵抗婚约几乎粒米未进。

镜中映出的那张脸惨白得吓人，颧骨因为绝食而微微凸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

那晚他趁看守的保镖换班时逃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跨江大桥。雨水拍打在脸上，

他趴在栏杆上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江水在脚下翻滚，像张着大口的巨兽。

就在他颤抖着抬起一条腿跨过栏杆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他的腰，

将他狠狠拽回栏杆内侧。“活着不好吗？”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峻。

沈菁秋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抬头看见雨水正顺着对方锋利的下颌线滴落。

男人单膝跪在他身旁，黑色风衣被雨水浸透，露出里面被扯乱的西装领带。路灯的光晕中，

沈菁秋看清了他的脸——轮廓如刀削般凌厉，眉骨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此刻正紧锁着眉头。“放开我！”沈菁秋歇斯底里地喊道，

胡乱挥舞的手臂打到了男人的脸颊。在挣扎中，他的牙齿不小心磕破了对方的手腕。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沈菁秋这才如梦初醒般僵住了。

“对、对不起……”他颤抖着松开嘴，看见男人小麦色的手腕上已经渗出血珠，

在雨水的冲刷下变成淡红色的细流。男人却纹丝不动，

只是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灰色手帕，“擦擦。”见沈菁秋没反应，

他直接把手帕按在了对方脸上，“你脸上都是雨水。”沈菁秋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种时候对方会在意这种事。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猜的，这么好看的脸，不应该这么狼狈。

”“为什么要救我......”沈菁秋攥着已经湿透的手帕，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反正明天我就要……”“就要什么？”“就要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沈菁秋突然笑了，笑声比哭声还难听，“像商品一样被卖出去。”男人沉默了片刻，

突然脱下风衣裹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先离开这里。”见沈菁秋不动，

他干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你需要热食和干衣服。”沈菁秋挣扎了一下，

却因为虚弱很快放弃了。男人的胸膛很暖，心跳声沉稳有力，

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父亲也是这样抱着他。这个念头让他鼻尖一酸，

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嘴角。他们在桥头的一家24小时粥铺坐下。男人点了热粥和小菜，

又让老板拿来干毛巾。沈菁秋捧着热气腾腾的碗，看着粥面上浮着的葱花发呆。“吃。

”男人简短地命令道，把勺子塞进他手里。沈菁秋机械地往嘴里送了一勺粥。

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时，他才发现自己饿得发疼。等他回过神时，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还要吗？”男人问。沈菁秋摇摇头，这才注意到对方一直没动面前的食物，“你不吃？

”“看着你吃完就够了。”男人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现在能说说为什么要跳江了吗？

”或许是饥饿感缓解了绝望，又或许是陌生人意外的温柔卸下了他的心防，

沈菁秋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被迫联姻的事。说到最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所以与其像个傀儡一样活着，

不如......”“不如让那些逼你的人得偿所愿？”男人突然冷笑一声，“你死了，

他们照样拿着你的卖身钱逍遥快活。”沈菁秋猛地抬头，却被对方眼中的锐利震住了。

“听着，”男人俯身向前，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如果你真想反抗，就该好好活着。

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2重逢之约后来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男人既没劝他回家，

也没说教。只是沉默地陪他看了一夜江景，在天亮时把风衣留给他，

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晨雾中。沈菁秋攥着还带着体温的衣角，第一次觉得，

或许活着真的还有希望。“沈少爷，该去前厅了。”司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菁秋深吸一口气，跟着引路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喜乐声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大厅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座。沈菁秋低着头走到红毯中央，

视线里只有自己绣着祥云纹的鞋尖。直到一双黑色皮鞋停在他面前，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抬头。”沈菁秋浑身一颤，缓缓抬眼。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同款大红喜服，胸前金线绣的龙纹张牙舞爪。

而那张脸——那道疤痕——正是三天前在雨中救他的人。楠竹的眼神微微闪动，

显然也认出了他。但下一秒就恢复了那副疏离的表情，只是伸手替他正了正歪掉的礼冠，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时，沈菁秋明显感觉到他停顿了一秒。

“一拜天地——”在司仪的高喊声中，沈菁秋机械地弯腰行礼。

交杯酒时楠竹的手稳稳托住他的手腕，却在酒杯相碰的瞬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怕，就当是演戏。”婚礼仪式持续到傍晚。沈菁秋被送入洞房时已经精疲力尽。

新房里点着龙凤喜烛，楠竹跟着进来后反手锁了门，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们谈谈。”他解开领口的第一颗盘扣，“我知道你不想结这个婚。

”沈菁秋攥紧衣角没说话。楠竹叹了口气，

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婚前协议。你可以继续你的绘画事业，我不会干涉。

如果一年后你还是无法接受这段关系，随时可以离婚。”烛光在楠竹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

沈菁秋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这个男人似乎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为什么是我？

”沈菁秋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以楠家的地位，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联姻对象。

”楠竹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因为你画的《雨夜》系列。”见沈菁秋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三年前在青年画家展上看到，就一直想认识作者。

”沈菁秋耳尖发烫。那是他抑郁症最严重时期的作品，没想到会被人记住。

更没想到记住的人会是楠竹。“睡吧。”楠竹收起文件，

从柜子里取出另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明天我让人把你的画具都搬来。

”那天晚上沈菁秋躺在喜床上辗转反侧。半夜他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打量沙发上熟睡的男人。

楠竹的睡颜意外的柔和，完全看不出白天的凌厉。沈菁秋鬼使神差地伸手，

却在即将碰到他睫毛时猛地缩回。之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楠竹每天早出晚归，

但总会准时回家吃晚饭。沈菁秋渐渐习惯了在落地窗边的画架前消磨时光，

偶尔抬头能看到楠竹在花园里接电话的背影。直至这天，雨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沈菁秋正专注地调着颜料。他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衣领因为动作微微滑落，

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画笔在画布上游走时，他无意识地咬着下唇，

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楠竹就是在这时推开了家门。他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却在看到画架前的景象时定在了原地。阳光为沈菁秋镀上一层金边，

他调色时手腕转动的弧度，皱眉时眉心的细纹，

还有因为专注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一切都让楠竹移不开眼。直到沈菁秋觉得脖子酸痛，

转头活动时才发现站在玄关的楠竹。“你……”沈菁秋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耳根发热，

“站在那里多久了？”楠竹这才回过神，喉结动了动，“没多久。”他脱下西装外套，

状似随意地走到画架旁，“今天画什么？”“随便练笔。”沈菁秋下意识想遮住画布，

却被楠竹按住了手腕。画上是他们家的花园，

但角落里多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分明是楠竹平时站在那里打电话的样子。

“我……”沈菁秋慌乱地想解释，却见楠竹的嘴角微微上扬。“画得不错。

”楠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就是肩膀的线条还可以再……”“你会画画？

”沈菁秋惊讶地抬头。楠竹轻轻摇头，“不会。但看过很多。”他指了指书房方向，

“你所有的画展图录，我都有收藏。”那天之后，楠竹开始把工作带回家。

起初只是偶尔提早回来，后来干脆在客厅辟出一块区域当临时办公区。

沈菁秋画画时总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但每当他回头，楠竹又会立刻低头看文件。

“你老看**什么？”某天沈菁秋终于忍不住问道。楠竹面不改色，“怕你把颜料吃进嘴里。

”他指了指沈菁秋的画笔，“你每次思考都会咬笔杆。”沈菁秋这才发现自己的坏习惯，

赶紧把笔拿开，“要你管。”“我是你丈夫。”楠竹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他身后，

“当然要管。”3心动瞬间这个称呼让沈菁秋心跳加速。他故意板起脸，“合约丈夫。

”楠竹突然弯腰，下巴几乎要搁在他肩上，“那合约里有没有规定，

丈夫可以亲吻自己的另一半？”沈菁秋手一抖，画笔在画布上划出一道突兀的蓝色。

他转头想瞪楠竹，却因为距离太近，鼻尖差点碰到对方的脸。

“你……”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楠竹低笑一声，伸手抹掉他脸颊上沾到的一点颜料，

“逗你的。”但指尖却在他耳垂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样的互动渐渐成了常态。

某个周末的早晨，沈菁秋发现楠竹罕见地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厨房忙碌。“你在做什么？

”他扒着门框探头。楠竹转过身，围裙上沾满了面粉，“煎饼。

”料理台上惨不忍睹的画面让沈菁秋瞪大眼睛，“你管这叫煎饼？

”黑乎乎的团子堆在盘子里，完全看不出原貌。“第一次做。”楠竹难得有些窘迫，

“食谱上说很简单。”沈菁秋忍不住笑出声，挽起袖子走过去，“让开，我来。

”他撞开楠竹时，对方却趁机环住了他的腰。“教我。”楠竹的下巴抵在他肩上，

呼吸拂过耳畔。沈菁秋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你先松手……”“不松。

”楠竹耍赖似的收紧手臂，“合约里没写不能抱。”最后那顿早餐还是叫了外卖。

但沈菁秋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变化发生在不知不觉间。

沈菁秋开始留意楠竹喜欢的菜式，

会在画到一半时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楠竹则养成了每天带一束花回来的习惯，

虽然嘴上总是说“秘书买的，顺手拿回来”。某个雨夜，沈菁秋被雷声惊醒，

发现楠竹不在床上——自从那次胃痛事件后，沙发就正式退役了。他揉着眼睛来到书房，

看见楠竹正对着电脑皱眉。“又胃疼？”沈菁秋走到他身边。楠竹摇头，

却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沈菁秋叹了口气，熟练地站到他身后，手指按上他的穴位。

“这个并购案很麻烦？”他轻声问。楠竹闭上眼睛向后靠，“对方在耍花样。”他顿了顿，

“不过没关系，我能处理。”沈菁秋的指尖微微用力，“不是说好有事一起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