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怒啸,妖兽咆哮如雷。
又一头四阶妖狼扑来,我强行凝气挥剑,却在下一息猛地吐出一口浓血。
“师姐,我们来助你!”
数名弟子欲强闯法阵,眼中满是焦急。
“退下!”我怒喝,声音嘶哑,“这是命令!”
他们不肯退,我咬牙架起最后一重结界,将他们隔绝在外。
重活一世,哪怕搭上这一条命,我也要让他们活下去。
可终究灵力枯竭,长剑几乎脱手。
妖潮逼近的刹那,一道剑气划破阴云,逼退它们。
是凌序。
风雪自他身侧避让,一袭白袍恍若神祇。
可落地的第一眼,他不是看我。
是身后跌跌撞撞奔来的若璃。
“师兄!”若璃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说了师姐在捣乱你还不信!她非要逞强,明知你在涅槃还独自出战,若不是同门担心宗门安危,扰你涅槃,你怎会又一次失败?”
九师弟站出来,声音发颤。
“不是的,大师姐她......她是为了护我们,才......”
“闭嘴!”
若璃厉声打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大师兄,你来主持公道!”
我看向凌序。
他也在看我。
目光冰凉,像看一个陌生人。
“江晚。我知你从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第一次涅槃便是如此,没想到这次竟也一样不知悔改。”
我话未出口,一口血再次涌上喉头,踉跄两步跪倒雪地。
若璃上前一步,焦急地喊:“师兄你快看,她的灵海都不稳了......是不是......是不是她偷用了禁术,只为争功?”
凌序神色一变,手指微动,点在我脉门上查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逆转灵根之法?”他语气如冰,“你竟如此不惜命?”
我低笑一声:“为了宗门,值了......”
他皱眉,似有片刻动摇。
突然,若璃忽然哭出声来,一把扑进他的怀中。
“我的手掌......”
她声音带着惊慌,掌心翻开时,大片灼伤赫然显现。
凌序他抬起她的手,小心将灼伤处握在掌心,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谁干的。”
“是大师姐......”
若璃声音颤抖,“她屏障内设了杀阵,我一时心急被这杀阵......”
话音未落,一道火焰从他指尖弹出。
我整个人被烈焰吞没。
那火,不烫皮肉,却炙心魂。
凤凰真火是他的本命灵火,能烧尽一切妄念与执念。
“你若真为宗门考虑,又何必擅自出战,竟还敢残害小师妹?这火你且受着。回去之后自行禁闭思过。”
我痛得几乎快咬碎唇瓣,灵台也要被烧穿。
火焰中,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我初入宗门时,他便是惊才绝艳的大师兄,冷漠寡言,谁都不敢靠近。
可他偏偏在众目睽睽下,看着我那笨拙的剑式,轻声说:“起手虽不稳,但收势不错。”
那是他第一次夸人。
自那以后,他会在我夜训后送来温茶,也会在我偷偷掉队出任务时护在身侧,说:“江晚,跟紧我。”
可自从那次他涅槃失败,以为是若璃救的他后,一切就都变了。
若璃犯错,他替她遮;
她哭,他怒;
她笑,他怜。
后来,我曾在他雷劫将至时以身挡下,可他只顾着问她:“有没有被吓到?”
我也曾在妖王来袭时强撑布阵,可他却说我锋芒太露,不如若璃知进退。
如今,这道火,他也只为她而出。
凤凰真火卷着我心头最后一点执念,几乎要把那声忍了太久的话逼出喉咙。
“凌序......”
我抬头看他,声音颤抖。
“你可知第一次涅槃之时,究竟是谁救的你?”
话音未落,剧痛猝然炸开。
我喉头一腥,一口血猛地涌出!
是血契的反噬。
那年我为救他,偷偷下山独闯魔宗禁地,求得逆命契法。
血契是魔宗禁术之一,用来强行借命续魂、逆天改命。
结契者须献出本命灵根以及魂魄三成。
若此后胆敢泄露真相,哪怕只说出只言片语,便会遭到反噬。
轻则咳血伤魂,重则灵台尽毁,魂飞魄散。
那时灵火灼身,我的魂魄被活活抽出,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契成之时,魔宗使者看着我,笑得阴冷。
“你们修仙之人都是蠢货不成?你这五灵根修炼菁纯,不日便可飞升。”
我忍下眼泪,当时只觉得只要他活着就好。
我本以为我能忍住的。
可后来,我日日看着他护着若璃,偏听偏信。
我无数次心痛难忍想要解释,却都不能宣之于口。
此刻血契反噬,魂魄如撕裂般被灼烧,几乎连意识都要湮灭。
我撑在地上,连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
凌序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若璃捂住胸口,哽咽着说:“师姐为何旧事重提?那时大师兄命悬一线,若璃不过是每日以心头血温养,只盼他能活下去。这些都是若璃心甘情愿,没想过让谁知晓......”
凌序搂过她,耐心哄着。
“心口又疼了?回去便为你疗伤。”
我再也无力争辩。
被拖着离开阵地时,血在身后一滴一滴落下。
而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