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派画眉去给沈长川传话,说我同意与他和离一事。
在我做出决定的刹那,系统抽走了我的一身武功和内力。
它说过,我要以惨烈百倍的方式离去,首先就得失去一切。
这是对我感情用事的惩罚。
而在我毫无自保之力时,再让沈长川误杀我,他肯定会既懊悔又痛苦。
这是对他背叛的惩罚。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的四肢百骸都软绵绵得使不上劲,身上的旧疾也开始钝钝作痛。
看来是系统已经抽去我全部的武功和内力了。
我努力起身,移步到梳妆台,看到自己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我叹了口气抚上镜中的那张脸。
正好在镜中倒影里看到沈长川推开房门。
哦对,他说过今天要去应天府盖章和离的。
我扶着椅背,艰难地站起。
他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上前狠狠推了我的手臂一把。
“你昨夜不是来人传信,说你同意和离?”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快起来同本侯一起去应天府。”
因为他这一推搡,我整个身子都偏倒在一侧。
“换个日子吧,昨夜吹风受了寒,今个儿身子不爽。”
我的身体是真的很难受,曾中过穿心箭的心口一阵阵地泛疼。
“方沅,没有人比本侯更了解你。”
“你内力雄厚,身中数箭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你上个月还能拈弓搭箭,现在告诉本侯,你吹了风受寒身子不爽?”
“你到底想搞什么把戏?莫不是东施效颦,要本侯心疼你?”
他脸上都是恼怒。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蠢笨,赶紧和本侯去应天府和离。”
说着,他掐住我的手腕,一个劲儿地就把我拖上了马车。
一路上,我心口痛得冷汗涔涔,我想从马车的暗格里找出新帕子拭汗。
却在暗格里面摸出了一条红色的鸳鸯肚兜。
抽出来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年过半百的他竟在马车上做了那档子事吗?
沈长泽看到我手上东西的一瞬间,就夺走了我手里的红肚兜。
他的眼神在飘忽躲闪,不敢对上我的目光。
“这……这是我……这是我买来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和离礼物?”
“沈长泽,你是越老越不要脸吗?做了腌臜事,还要留着这种东西——”
他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总是下意识往地上瞟。
而且这肚兜是红色的,还绣着交颈的鸳鸯。
沈长泽知道,我最讨厌鸳鸯。
它们从不专情,担不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象征。
那年埋伏在江南的芦苇荡里,准备拦截敌军的粮草时,看到了三只纠葛的鸳鸯。
一只灰扑扑的雌性鸳鸯匍匐在巢中哺育雏鸟,一身鲜红的雄性鸳鸯已经另结新好。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看才不是这般。”
“无碍,小爷才不做那红头绿颈的负心鸟,我只做你一人的忠贞雁。”
想到过去,我心口痛得剧烈。
一时间,喉咙像是被剑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真的不明白,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这样背叛我。
可他却看着我发白的脸,急忙拉着我的衣袖解释。
“阿沅,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心里只有你的,你要相信我。”
他许是知晓自己找的理由,实在是太过愚蠢,连忙找补道。
“这件衣物,只是个意外。”
这鲜红的肚兜都恨不得挂在他的腰间。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相信他。
我实在厌恶他的触碰,直接拂开了他的手。
“松开我,赶紧去应天府吧。”
他见我冷淡,愣了一秒,然后吩咐车夫,驾着车子去了应天府。
二十二年前,我们在这里领了婚书庚帖。
二十二年后,我们在这里领了和离书。